编者按
手艺人,曾经用自己的手艺与智慧,受到尊敬敬仰,如今机械代替手工,这些老手艺也渐渐淡出我们的视野。
但是有这样一群人,他们从手艺人变为守艺人,穷其一生只为坚守古老的行当,他们的付出与坚持不应当被遗忘。《守艺人》栏目带您一起探寻威海守艺人的故事……
2009年12月,香港佳士得一件元代黑漆嵌螺钿广寒宫群仙宴乐图八方盖盒以2082万元成交,使得这种奢侈却落寞的老手艺——螺钿漆器,又重回大众视野。
螺钿(luódiàn)漆器,它从出生便是“精巧细致”的代名词。其中的螺钿,是指用螺壳与海贝制成薄如蝉翼的螺片(约为0.1毫米),嵌入漆器母胎之内,形成拥有纷繁复杂、各色花纹样式的华丽漆器总称,华丽无比。
这种鬼斧神工的工艺相传起源于商代的漆器,距今已有千年历史。那时候人们只是将贝壳进行简单的切割打磨,在漆器上聊作点缀。
到了唐代,富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匠人们开始将螺贝磨成薄片,按照图样在漆面上拼贴成形,于是各色花鸟、枝叶和人物便宛如夜空中的烟火一般,在幽深的漆面上尽情绽放。
当漆器的幽深与螺钿的绚丽同处一个画面,共同呈现于一个器物之上,螺钿漆器那种独特而诱人的美感就悄然显现。
▲王绍禄家中的螺钿工艺老镜子
而这样的传统手艺,在威海又被称作漆贝。
伏在案前的王绍禄,一手拿着小刷子,沾上大漆,细细涂抹,随着刷子的向上移动,王绍禄的身子和眼睛也同步向上伸展,仿佛要透过这屏风,看清一路走来的风霜雨雪。
一面之缘成就十年坚持
在2012年之前,“漆贝”这个名词对于王绍禄来说,也和我们一样,是完全陌生的。“因为我是学美术的嘛,对于艺术的东西、美的东西很感兴趣,2012年的时候山大一个做漆画的老师找到了我,跟我讲述了关于‘漆贝’的故事。”
从那之后,漆贝的美一直印在王绍禄的脑海中,繁复而又精美的制作过程,同样深深地吸引着年轻气盛他。“别看这个东西只是个摆件,但它需要三十几道工序才能做出来,要经过反复的打磨,上漆、打磨上漆,才能得到光滑如镜的作品。”
没有多考虑,便只身前往陕西、扬州等地,考察学习关于漆贝制作的技术。
▲王绍禄与弟子们在讨论作品
“当我第一次看到漆贝的时候,我就想,这么好看的东西、这么美的东西,是我们中华文化的瑰宝,不应该不被人了解。”王绍禄说。
只因这“一面之缘”,王绍禄在传承这条路上走了近十年。
他放弃了经营数年的事业,不顾亲戚朋友的反对,坚定地选择了最艰难的传承之路,“择一事而终,求一物而归。”才是此刻王绍禄的所愿所求。
说起这十年间的往事,他只是向远方望去,摆摆手,说,“太难了。”
此刻车间内的沉默,就像是老手艺人们,数十年如一日坚持与执着,虽然不被理解、不被看好,但他们坚守初心,只为传承。
创新带动传承
观摩也观摩了,学习也学习了,如何才能做得更好呢?是王绍禄最先思考的问题。
“回来之后,我就在技术上做了创新,制作出了贝壳纸下料机和贝壳纸精磨机,不仅提高了贝壳纸的制作效率,还降低了残损率。以前的老技术是在母胎上抠出螺钿的样式,再将螺钿放进去,现在我将螺钿做的非常薄,直接覆盖在母胎上就可以,再一层层的上漆打磨,这样同样可以制作出精细的漆贝。”王绍禄介绍说。
在漆器的制作上,王绍禄完全按照老方法,几十次的上漆打磨,最后抛光成品。谈到抛光,王绍禄说,“这些漆贝都是手工抛光。”说着便拿起手边的脱胎漆器,“手工抛光”了起来。
看到这样的场景,大家哈哈大笑了起来,王绍禄也跟着嘴角漾起笑意,这样的抛光方式,在现代看来是滞后的,但正是这样传统的方式,才是真正需要传承和坚持的。
对于传统工艺,王绍禄的想法非常灵活,坚持传统,就意味着要坚持使用天然大漆材料,保证工艺水准。创新则是从图案、形式、制作工艺上通过创新,使得漆贝重新进入人们的生活。
只有将老工艺品推广出去,让更多的人了解到,这门手艺才会更好的传承下去,所以这样的创新,才是更符合时代发展的“传承方式”。
在这场“与大自然的对话”当中,他领悟到,要把漆贝继承下去,就要做出一些创新的东西,往精了做、往巧了做、往实用了做。除了创新制作方式,在成品创作方面,王绍禄也是费了心思。
《八卦百鱼图》就是他的得意之作,“这百鱼图中一共有118条鱼,这中间由铜钱穿起来的就是我们的‘一带一路’。而太极的图案又是中华伟华的瑰宝,所以这幅作品做到了融汇古今。”
王绍禄说:“漆贝最美的时刻就是熄灯之后,点燃一根蜡烛,光影摇曳下,螺钿的斑斓色彩开始流动交融,美轮美奂。就像黑夜里的星辰,让人不得不爱。”
幸福门图案的食盒、刘公岛样式的圆盘摆件……都是王绍禄为土生土长的海滨小城——威海,所创作的作品。
他希望通过自己的作品,将自己的家乡宣传出去,同时让更多的年轻人,了解漆贝这门传统老手艺。
传统手工艺不容遗忘
年过六旬的王绍禄现在每周六会去威海职业学院讲课,但面对传承这个问题时,王绍禄还是感到一丝担忧,“现在想学这个技术的孩子太少了,都踏不下心来,几十道的工序哪是三天两天能做成的。”
▲王绍禄在创作花样
“我现在就希望有这么几个年轻人,能真正的热爱漆贝,我愿意倾囊相授。”王绍禄说。
螺片与漆,一个闪烁如星,一个漆黑如夜,它们的结合,令人想起晴朗夏日星光璀璨的夜空。而这些坚守传统手艺的守艺人们,也如同历史洪流中的点点星光,为人们传递着古老的力量。
当记者问起漆贝是哪点吸引着你时,王绍禄只是淡淡的说,“没有什么,只是觉得这么美的东西,不应该被遗忘。”
“天下熙熙,皆为利来;天下攘攘,皆为利往。”这句话在守艺人身上绝对是不成立的,他们放下利益,抛却安逸,只为将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手艺继续传承下去。
我们已经无法揣测先前的工匠们,是如何想到要将螺壳贝片嵌入漆器中,或许是漆本身幽深却单调的色泽,令匠人们令人情不自禁地,想在它身上做更为华丽的装饰。
但我们可以想象到,王绍禄当时见到如此图案精致、色彩绮丽的艺术品时,那种激动与兴奋,以及与此同时感受到的不安与急迫。
漆,取之于自然,由无到有,型成漆器。螺,水生螺贝,装点于斯,成为螺钿。漆贝,流光溢彩、奢靡无比,在古代莫非王公贵族不可使用。
如今我们应当铭记的,不再是那奢华绚丽的外表,是那些用心创作、臻于传承的守艺人。(文/于喆 图/刘彬 版权归威海新闻网及掌上威海所有)